中文片名:絕代寵妓、威尼斯之女
英文片名:Dangerous Beauty、A Destiny of Her Own

 

Courtesans are the most educated women in the world。」正是這句話,使出身平民、沒有顯赫家世,卻愛上貴族青年馬可而後飽嘗失戀之苦的少女薇若妮卡,走上成為寵妓的道路。(薇若妮卡˙法蘭柯於歷史上真有其人,可參見wiki Veronica Franco。)

 

14世紀的威尼斯,是交通繁忙、貿易興盛,文學藝術與宗教成就皆處於發展顛峰的世界重鎮;然而在光明的美好背後,肉慾橫流、縱情聲色的奢靡風氣亦籠罩了整個社會。寵妓(Courtesan / Courtisane)即是這種環境下的產物:類似香港「一樓一鳳」制度的高級私娼,除美貌外同時兼具妙嗓、詩情或其他才藝,自由穿梭於一般女性禁止進入的場合如圖書館、上流社交聚會;不隸屬於任何男人,只要付得起與其身價對等的金額即可換得一夜溫存,這樣的工作方式讓她們不僅掌握來自社會各階層的最新消息,亦建立起自己在男性中的人脈。當然,也換來女性又羨又妒的憎惡。

 

諷刺的是,將薇若妮卡「推入火窟」的不是別人,正是她自己的母親,一位前頂尖寵妓;即使母親在過世前仍喃喃向她道歉,意味著這並不是為人母者希望自己女兒獲得的最終歸依,在其他女性,尤其是依循傳統禮俗潔身自愛、不問世事而後走入家庭的「好人家女兒們」眼中,卻仍是魅力難掩的選擇,如已與富有權勢的長者結婚、生女,卻希望薇若妮卡指導其女兒成為寵妓的茱麗亞口中所道出的現實:「結婚、生子、榮耀家庭,浪費時間做女紅,怨為女兒身;到生命的最後仍不懂為何服從繁文縟節,再糟的地獄也比不上矛盾終生!」

 

這段話一針見血地點出了女性在社會上卑微的地位:除了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外,女性不需要懂得任何其他知識,閱讀、外出都是被限制的行為,女子無才便是德;最理想的結婚對象典型,當可以女主角的情人馬可聯姻的貴族之女為代表:當馬可問及她內心深層的渴望,在丈夫的撫觸下僵直地顫抖的貴族之女,生硬地回答:「我想當你的好妻子,替你生一大堆兒子。」這種完全被拔除自主意識能力而自幼與外界隔絕的女性,正符合男性傳宗接代、洩欲交合工具的需求,至於掌握知識、接觸權勢的女性,則會遭到男性主流社會嚴厲的報復及懲罰,如同女主角最後面對的劫難。

 

在社會如此不平等的歧視眼光對待下,女性唯一能用來突圍的武器,也就只有自己的美貌與身體;她們控制著男性最原始的獸慾,以細心呵護的胴體、光鮮華美的服飾與各自擁有的天賦才藝左右男性的心思,甚至進而操控家國的生死存亡。薇若妮卡提供法國國王亨利三世滿意的服務,使得後者答應出兵支援正與土耳其回教軍隊苦戰的威尼斯將士,正是最好的例子。任務圓滿達成後,圍觀群眾對薇若妮卡獻上「國家之光」的稱譽;與先前一位魯男子直言道出寵妓在眾人內心形象只是「拿錢辦事的婊子」相較,是多麼極端的對照,兩者卻又皆是多麼血淋淋的現實!

 

而這些女子成為寵妓的動機,也並不是為了成為「國家之光」,而真的是基於那句令人難堪的「拿錢辦事」;為了餬口、為了生存,沒有傲人財富亦缺乏社會階級的她們,也就只好出賣自己最原始的本錢,藉以力爭上游。這讓我想起看過的另一本書--《女教授應召實錄》:即使頂著博士學位、大學教師的光環,但迫於生計,作者仍然投身於投資報酬率極高的工作,也就是性工作。姑且不論隨著這極大反差而來的道德議題,在責難這些性工作者之前,是否該先反問:沒有需求,哪有供給?沒有這些「wanting irresistibleunapproachable Venus」的男人,哪來出賣靈肉的女性呢?

 

暨此,當黑死病席捲歐洲、人民將其歸咎於「腐敗的風氣觸怒了上帝」之時,被污名化為女巫的寵妓們便成了眾矢之的,而她們的昔日恩客則被描述為施予巫術加以誘惑的無辜受害者,置身於社會對寵妓的指責之外。而教廷當然也樂得落井下石,拿社會最弱勢、最兩面不討好的族群成為代罪羔羊,轉移百姓對宗教不滿的焦點,以求自身保全。此時電影出現了高潮轉折:薇若妮卡的情人馬可挺身而出高聲呼告,終於說動其他坐擁高級社經地位、本不願露面的昔日恩客們起立為薇若妮卡站台而救下了她的性命,使得薇若妮卡與馬可在電影尾聲終能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但這畢竟是個案,不是每件女巫冤獄都是有圓滿結局的故事,也不是每位寵妓都有願意保護她的情人;在我的觀點,這完全不是個千迴百轉的愛情故事(馬可目光短淺勢利,婚前風流成性、婚後對妻子不忠,也不是個好東西;要不是他最後肯背負身敗名裂的風險捍衛薇若妮卡,我真要替薇若妮卡的癡情感到不值),而是自中古歐洲以來,女性持續對抗男性主流社會的奮鬥史中,慘烈而淒美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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