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裡空空蕩蕩,四壁斑駁、牆角積土;最後一落書也砰地砸到了推車上,激起夾雜著蜘蛛絲的白煙。往
走廊望去,整列土黃的四方大柱依然聳著粗糙的礫石表面蠻不在乎地站著;鮮紅欄杆和草綠天花板雖然已經失
去了剛落成時明豔的顏色,卻仍是用自尊繃緊肌理,不讓更多油漆片掉落露出漸層黯淡的歲月痕跡。頭上就是
昔日的六信,不禁令人想像那道又深又寬的裂縫是不是默默地顫抖著邊嚶嚶哭泣邊掉下不少泥屑……。以前看
來那麼高大明亮的這裡、那裡,一切的一切,在五臟六腑被掏空後連僅存的親切感都消磨殆盡――灰塵,泥沙,
陰暗,所有條件齊備,我那個年代的附小,終於只剩下最後一排老舊的空殼了。

形成強烈對照的,是環伺周圍豎得緊緊密密的一匝匝新校舍。新教室,新體育館,新操場,新大門,新――
什麼都是新的,什麼都閃耀反爍著光炫的流亮。灰白水洗細石鑲嵌,繁複多變或窗櫺雕花或明玻璃磚使透進的
光線都有聲有色舞動了起來;粉白粉白的牆,彷彿掐下去綿厚綿厚的陷人手指;新做的成套大小高矮櫃,木頭
紋理銀把手,一字排開整齊壯觀,連拉開櫃門衝鼻而來的刺激氣味都像是愉悅地宣告嶄新的開始。推起來紮實
緊合的氣密窗,滑起來順暢無聲,比起三不五時製造奪魂嘎嘰聲還會夾到手指的鋁窗真像是天堂產物;馬賽克
排出巨大且色彩搶眼的校徽,紅橙黃綠藍,繽紛斑斕,洋洋一派亮麗奪目的新氣象!

就這樣,我小學時的那座「學校」,於焉蕩然無存了。站在光彩煥發的新校舍大門前,試圖將腦海中兒時
的背景場面與這片建築重疊,卻怎麼也兜不上去。於是我明白,當物體不復承載相同的紀錄,記憶也會隨著歲
月的流逝而像作業簿上的鉛筆跡一樣淡去消褪,最後只剩下一片不小心擦過的灰黑髒污。

但有一件事我是會牢牢記得的:「國立花蓮師範學院附設實驗國民小學」,這不知唸過幾十遍、長十六字
的校名。誦唸它等於叫喚附小的靈魂。就算連名字也不同以往、屢經更迭,但在歷史的洪流中,一道堅不可摧
的堅韌精神仍會將每個時代的每位附小校友都串在一起,潺潺淙淙,聚向記憶匯流之處……

「花師附小,光輝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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