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度街頭隨處可見大剌剌漫步路邊、躺在路中間或擋在車前的牛隻們,
睜著銅鈴般的牛眼,用故作純真的眼神凝視進人類的眼眸深處。
其實不僅街頭,住家社區、觀光景點甚至鬧區的辦公大樓旁都能見到牛的蹤影,
整天懶洋洋閒晃、東湊西嗅又備受尊敬的牠們,真可說是印度最幸福的生物了。
(清晨就在Trainee House附近嗅來嗅去的公牛,
總會有居民放一把果子、一撮青草,供牠取食。)
(到白色沙漠旅行時,途中的休息站有兩三隻牛悠閒踱步討食,
一時興起還會掄起頭上的尖角,半開玩笑半撒嬌地朝人撞來。
感謝同行的克塽兄,用單眼留下許多寓意深遠的照片。)
牛是印度教三大神中濕婆的座騎,因主得勢地成為印度人崇拜的動物對象;
「原來,我與濕婆這麼近」文中的濕婆畫像裡,都有座騎白牛乖巧地趴伏在祂腳邊。
說起這頭座騎白公牛,可也是聖獸之一,名為「難敵Nandi」;
除了站立起來成為獨立的畫像、雕像人物,更有專屬的寺廟Bull Temple祭拜牠!
既然牛在印度的地位這麼崇高,可想而知牛肉是不可能出現在餐廳菜單上的,
牛排、牛肉麵,更是想都別想!不過印度人本來就多是素食主義者啦。
(神話中難敵安穩而從容地駝著濕婆的形象。出處為花雨散諸天。)
雖然一說是只有白牛才是聖牛,但其實所有品種的牛都很受人敬重--
與其說敬重,倒不如說是縱容,因印度人在面對傲慢而驕縱的牛隻們時,
如三輪車被擋住過不了啦、牛橫臥在小巷裡堵住路啦等等,
態度都是一派地包容慈藹,輕拍牠的臀、細聲地出聲催促,
牛兒們就會以居高臨下的態勢,睥睨而高貴地移動牠龐大的身軀。
注意,噁心的部分要來囉!
既然要包容牠,就得連最不堪的部分一起接受--當然,就是排泄物!
雖然草食動物的便便富含纖維質,不若肉食動物的那麼臭,
也有貧民窟的婦女會將其拍成牛糞餅,堆疊起作為燃料使用,
但那股經過消化後微微發酵的青草味,仍然是難忘的印度氣味之一。
目睹一頭牛順利而暢快地在路邊解放,是讓人想極力從腦海抹去的影像;
而親自體驗踩到牛糞軟黏的觸感,更是令人崩潰的回憶!
據說穿球鞋和涼鞋所感受到的衝擊、溫度、觸感大不相同,
乾掉之後難以刮掉、剝掉的堅強附著度,也令人難以忘懷。
然而在印度的路邊,三步一小坨、五步一大堆,實在防不勝防,
俗話說,「沒踩過牛糞,就是沒到過印度」;
依這標準,我可以很誠懇地承認自己沒到過印度啦,
連在「牛糞最密集的城市」瓦拉納西,都安全過關!
(瓦拉納西看似神聖沉寂的祭台廣場,其實處處埋著還沒被踩到的未爆彈~)
不過,人們對於宗教的虔誠度,是一代不如一代。
出聲嘶噓叫罵、抽打甚至作勢開車欲撞擋路牛隻的情形,也越來越常見;
遇見這樣的境況,老一輩就會搖搖頭說:現在的年輕人哪!
不知這種心情,是否也像幾十年前的台灣農村居民,
對牛特別有感情,給予自己生活夥伴無盡的愛與包容?
其實,縱容大膽而囂張的牛兒們這件事本身,
與其歸功於印度教信仰,倒不如說是出自於近似佛家的慈悲心態。
老鼠是象頭神甘尼夏的座騎,因此有鼠群集聚的老鼠廟;
猴子是猴神哈努曼的化身,所以也是崇拜祭祀的對象……
印度這種放任萬物自然舒展天性的自由,在混亂中冥冥形成秩序,
萬物皆有靈,天地皆有情--
(車水馬龍的街道旁,牛隻們靜靜地,無視身旁熙攘喧囂。)
(與牛隻們並肩起行坐臥,印度人對此早習以為常。)